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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旋转号盘电话(一发完/甜饼)

不能深究的甜饼!根本不会用旋转拨号盘电话!硬是百度(假装自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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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真正意识到那个老古董不对劲是在他一时兴起拨通那串数字后。

他和Steve老早就有在布鲁克林买间公寓房的想法,这个想法由于战争,由于离别,由于再次的战争与离别一而再地搁浅。当然,那是James认知里的事,因为在他终于从所有事中理出一点头绪来而不得不仔细担虑住处的时候,Steve已经把一串钥匙放在了他手心。

Steve总是很擅长做这种事,他考虑所有事都很周全,并且永远未雨绸缪。在习惯了船到桥头行事风格的James意识中,这就是他的小Stevie吸引他的地方——他能给他无穷无尽的惊喜。

比如这间公寓。

它是间二手公寓!

这个惊叹号是James再次被Steve的体恤所击沉而发自内心的呼喊。天知道他们有多喜欢有点生活气的东西。解冻以来,他们的生活或多或少都有过不应期——对新时代的刺激停留在头皮表层,胸腔内的心脏却不是为了那些繁华而搏动,像是飘到了南极的北极熊,北极的企鹅,这种活法不见得就有什么致命之处,但偏偏孤立无援,仿佛与世界毫无关联。

这间公寓充斥着那种“关联”,因为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半旧的。

但即便如此,那个旋转号盘电话机的存在仍旧有些突兀。

那是James和Steve小时候风靡的玩意儿,那个时候布鲁克林人家还都用手摇式发电的电话机,能有一台号盘电话机那也能在孩子们里炫耀一阵子了。彼时James家还算得上阔绰,Barnes老爷出于方便与远亲通讯的目的,也是捱不过鹿仔撇着嘴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的撒娇攻势,换了这么一台。

那是托人家去曼哈顿城里买来的,据说是紧俏货,卖相也很好看。浑厚光亮的黄铜号盘,水曲柳的握手,听筒像裸体女人弓起的脊背,起承转合的曲线都窈窕得不像话。James倒是说不上来这些譬喻,但是手掌摸到听筒的瞬间还是像被细微的电流钻过,实在要他形容,那大概是第一次摸Steve脸的时候的感觉。

从此James的乐趣就从每天和Steve往同一个家里跑变成了每天都和Steve在各自的家里通电话。他们一天隔一天地打给对方,每天都有聊不尽的天。不知道为什么,Steve在电话中的声音裹挟着间断的脉冲,顿时显得有些威严——这大概是后来美国队长一面的初露头角吧,James这么想。

再往后,一晃半个世纪过去,James就接受了便携电话这种东西,他当年对于旋转号盘电话的鲜活记忆也逐渐褪色——直到这个相似而沉默的老古董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公寓的前主人拿它来做什么?装饰?它还能工作吗?——即便不行,我总能转转它过个瘾吧。

James的好奇心被挑起了。他从来是个顺遂自己心意的人。于是他提起听筒,手指扣进一个拨号孔,顺时针拨到节制点,发出几个均匀而诚恳的“咔咔”声,松开,再扣进另一个拨号孔——他拨了四个数字,安静的空气里不断响起连绵又利落的机械声,像情人的低语。

那是串熟悉的数字。

James屏住呼吸,在等候的间隙他看到空气中被光线照亮的尘埃,他与它们面面相觑,看它们优雅地落到有细微刻痕的柞木地板上。听筒中的脉冲像是秋雨,而他的心成了纽约东河,一下一下被温柔地击中,成圈地泛起涟漪。

一会儿后他开始笑自己了,James啊James,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这么古老的东西,在现代怎么可能还有用武之地?它肯定只是个摆设,装饰品,否则公寓前主人又怎么会将它丢在这里呢?

就在他要失望地放下听筒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了短促的呼吸声,然后是一声好听的:

——喂?您好?

James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定在原地,几次试图张嘴都发不出声音,像是那个年代的黑白默片。他睁大了眼睛,捏着话筒柄的手腕微微颤抖,手指却将木质的手柄攥得更紧了。

兴许是没有听到对方的应答,那个声音又礼貌地响起:

——请问您找哪位?

这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年纪在十二三岁左右。他的声音清亮,吐字清晰又笃定,每个尾音都断得干脆利落,显得谦和又不卑不亢。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男孩子能做到如此正气凛然又温和熨帖,只有一个。

James脑中仿佛炸开了烟花,脆亮的童声像是一股长途跋涉的暖流,穿过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从他的耳朵钻进,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从眼睛里爬出来,他眼眶红了半圈。他知道他一定哽咽了:

——Steve……

——先生,请问您是?

男孩的声音似乎有些困惑。

——我叫James。

他喘了口气,仰起头企图把要凝起来的水汽都收回去。

——啊,James先生。真巧,我最好的朋友也叫James。您是要找我父母吗?

——不,不。我拨错了号码,打扰到你了吗?

——完全没有,先生。不过您怎么会知道我叫Steve?

——我本意想拨通的那串号码的主人,也是我最爱的人,他叫Steve……你也叫Steve?

—— 是的,先生。看来我等会儿要将这个巧合分享给Bucky,他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男孩低声自言自语着。

——Bucky?是你的另一个好朋友吗?

——噢,不,先生,Bucky就是James,这是天下独一份的称呼。

Steve清脆的童声中沾上了自得的颜色。

——这真好……真的。我希望你们一直这么好下去。

James努力控制自己的声线维持平稳的假象,不让自己抽噎夹杂着喘息的声音太过明显。他甚至迅速地扣住了听筒撑着桌面转过头用力地深呼吸几次,再将听筒放回耳边。

他听到Steve小心翼翼地开口:

——James先生……您在哭吗?

——对不起,我听到你的声音太高兴了,Steve。

这次男孩的声音带了点愧疚:

——我并没有和您分享特别的事情,先生。可是……您的Steve先生没有照顾好您吗?

——不,不……他将我照顾得很好,我却一直给他添麻烦。

——我能理解,先生,我想我也经常给Bucky添麻烦。

James眼眶热了热,一声punk在喉咙里千回百转还是吞了下去,吐出了一声低吟。

——他总是太体贴了。我做了太多错事……他不顾一切站在我这一边,他明明值得更好的。

——先生,他是您的爱人,他理应这么做。拿我和Bucky来举例子,咳,当然,我们只是朋友,但是他每一次不写作业被罚抄的时候,我都会帮他一起抄。

这我当然知道,James红着眼几乎要被逗笑了。

——Steve,这不一样,这不一样。我犯的错误比这严重太多了。

——您的Steve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是我能想到的这个世界上美德的集合体。

——那您应该相信他。

男孩的声音严肃了起来,James从中甚至咀嚼出了一点美国队长眉峰间的烙影。他继续说道:

——您应该相信他挑爱人的眼光,您应该相信你自己。告诉您吧,我出生时医生断言我活不过十岁,但是Bucky在我每次病得最严重的时候都跟我说,嘿,哥们,你会长成这条街上最健壮的。我喜欢画画,他也从不觉得这很娘们,还一定要做我的模特,其实他坐在那儿根本坚持不过三分钟就跑走了。我有时候也会觉得Bucky他好得过分了,什么人都配不上做他的朋友,他那么漂亮活泼健康……

说到这儿Steve似乎有点害羞,他吸了口气继续说:

——但那又怎样呢?Bucky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们在一块又那么快活。现在我十三岁,还没有成为最健壮的那个,但是病症很少发了,已经可以陪着Bucky夏天爬树冬天踩冰。我原谅自己生得这么瘦小,而在此之前Bucky就先接受了我。我发誓要陪他到最后,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在一起。James先生……您也一定想和您的Steve永远在一起吧?

James从窗户玻璃里看到自己泪痕斑驳的样子,一阵阵咸苦的热气犹自蒸腾着从眼角溢出来,心脏的跃动却比方才轻盈了许多。乌压压的成群结队的候鸟扑楞楞地飞走了。他用力地弯了弯唇角:

——当然,我要陪伴他直到时间尽头。

——啊……James先生,抱歉占用您太多时间了。Bucky也在楼下叫我了,我得马上下楼去。

——这没什么可抱歉的,Steve。跟你聊天真是不能再好的事了。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可以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Bucky吗?就当成是我的秘密吧,好吗?

——噢,当然可以,先生,如果你这么请求的话。

——那么,再见,Stevie。我也相信你会成为布鲁克林最健壮的男孩。

——噢……噢?James先生,再见。

挂断电话的Steve困惑地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个先生会叫出Stevie这个只有他妈妈和Bucky才会用的称呼?为什么他知道他家住在布鲁克林?

腰间被猛地肘击一下,男孩回过神来,Bucky眯着眼的笑脸凑了过来:想什么这么入神?

Steve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想隔壁约翰逊先生家那颗宝贝的樱桃树快要结成果子了,每年都很甜,到时候可以问他要一点儿带去给巴恩斯太太……

Bucky挑了挑眉“啧”了一声,也冲他摇了摇头:我亲爱的小史蒂薇,你哪里都好,就是没点冒险意识,要来的当然不及偷采来的好!

………… …………

这天晚上美国队长回家很晚。他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回到他的家里,暗色粗硬的作战服上沾满尘土与干涸的血迹,在夜色中不甚瞩目,被他圈在怀里的熟稔战争的James却嗅出了丝丝血腥气。James明知道Steve即便有伤口也早就愈合,还是问了句疼不疼,换来的是美国队长更用力的拥抱。

Steve将头埋在他颈间,不知疲倦地蹭着。James考量再三,斟酌着问:

你小时候……我是说十三岁的时候,有没有接到过奇怪的电话?

Steve笑了:除了你打过来的,还能有什么?

James提示道:比如……一位自称是拥有名叫Steve恋人的James先生的电话?

他感到肩上分量轻了轻,美国队长略略低头,扳正他的肩,又追逐着他飘忽的目光,借着茶白的月光把眼里湛蓝的海潮涌进了他的身体。Steve的神色在冷色调的光线里有几分肃穆,他好像在回忆那通电话的内容,半晌他肃穆的表情化开了,那种又柔情又熨帖的深情重新卷了上来,看得James心脏鼓噪起来。

Steve很认真地看着他,说:

Bucky,你好得过头了。你这么漂亮活泼健康,没人能配得上你。那些所谓的错误,是命运泼的脏水,该由它来负责。

而我呢?我只是因为你不幸被命运作弄而有机会被你依赖的布鲁克林小子。我现在仍旧不敢说我是布鲁克林最健壮的,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因为我有幸能陪你到最后。

……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James闷闷地从Steve已经被眼泪濡湿的颈间抬起头,当然,他说,我们早就约定过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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